战略决战的开局——济南战役
(时任华东野战军代司令员兼代政治委员 开国大将 粟裕)
济南战役,是在我军在转入战略进攻一年之后,敌人被迫转入重点防御时,我华东野战军遵照中央军委的指示,内、外线兵团适时会师,对敌残存于山东境内的具有坚固设防及重兵守备的大城市——济南,进行的一次城市攻坚战。
战役于1948年9月16日开始,采取攻城打援、分工协作的战役部署,和两翼钳击强攻济南的战法,集中十四个纵队(一百四十个团),经8昼夜激战,全歼守敌第2绥靖区所部十万余人(其中起义二万人),生俘绥靖区司令王耀武。济南的攻克,沉重地打击了国民党军的“重点防御”计划,使山东全境基本解放,华北、华东两大解放区完全连成一片,为尔后我军南下发起淮海战役,准备了条件。
第一,战前情况
人民解放军转入战略进攻后,经一年多的作战,特别是豫东战役和津浦路中段战役胜利后,出现了华东野战军内外线兵团能够集中作战的有利态势,整个解放战争的形势,向更有利于我军的方向急剧发展。在中原、华东战场,我华东野战军,遵循中央军委、毛泽东同志关于坚持内、外线作战的方针,内线和外线兵团与中原野战军紧密配合,相互策应,协同作战,在完成掩护刘邓大军展开战略进攻后,接连取得了平汉路、洛阳、豫东以及胶济铁路西段(周村、张店)、中段(潍县)、津浦铁路中段(兖州)等战役的胜利,歼敌二十四万余人,恢复并扩大了解放区,打通了中原与华东两个解放区的联系。山东全境,除济南、青岛、烟台、菏泽、临沂等为敌占据外,基本解放。华野的内、外线兵团业已靠拢,苏北兵团亦可向北机动,部队的战斗力,特别是对城市攻坚作战的能力有了显著提高,能够集中兵力进行规模较大的攻坚作战。
蒋介石集团则每况愈下,不仅兵力锐减,不敷战用(能用于第一线作战的正规军仅剩一百七十余万人),且士气低落,战斗力大为下降。为挽救失败局面,在政治和经济上进一步投靠美国,加紧对统治区人民的镇压和掠夺;在军事上由分区防御被迫改取重点防御方针,裁减绥靖区,扩编新的机动兵团,并加强各战略城市的兵力和设防,妄图据守要点,争取时间,恢复其军事力量。蒋介石为屏障徐州,隔断我华东、华北解放区的联系,并钳制华东野战军不能全力南进,拒绝了美国军事顾问团团长巴达维关于“退出济南,把军队撤至徐州”的建议,决定确保济南。
(济南战役前敌我态势图)
济南为山东省省会,人口七十万,位于津浦、胶济两铁路的交会点和连接华东、华北的战略要地,也是国民党山东省政府、第2绥靖区所在地,是蒋介石集团借以撑持其华北残局的战略要地之一,也是敌人残存于山东腹地的唯一坚固堡垒。敌人控制地区为东起韩仓,西至长清,南起仲宫、张夏,北迄洛口、齐河,与外界联系早已隔绝,物资补给全赖空运。济南市区分为外城、内城和商埠,北临黄河,南倚泰山,地形险要易守难攻,东、西两面较为开阔。
(国民党第二绥靖区 司令官 陆军中将 王耀武)
徐州至济南间,有公路与津浦铁路相平行,地形较开阔,滕县、邹县间及泰安以北各有一片山区,商丘至济宁、汶上间,全为平原。自徐州以北之利国驿向西北经济宁直达东平,有运河及微山、蜀山、东平等一连串湖泊,将鲁南与鲁西南两个地区隔开。
第二,敌人之企图部署及我军战役部署
一、敌人防御企图和部署
蒋介石集团根据重点防御的方针,将其华中“剿总”白崇禧和徐州“剿总”刘峙所属六个兵团,分别集结于陇海、津浦、平汉铁路沿线,进行应援机动。其中徐州“剿总”的四个兵团分布为:第7兵团五个整编师十个旅位于徐州以东新安镇地区;第2兵团四个整编师十三个旅位于商丘、砀山地区;第13兵团二个整编师六个旅位于蚌埠、固镇地区;第16兵团三个整编师九个旅位于郑州地区。
(济南战役敌军战斗序列)
豫东、兖州战役结束后,敌人鉴于我华东野战军大部集中在济宁、泰安及其附近地区,判断我军下步行动有攻取济南或向徐州外围进攻的可能。因此,一面加固徐州及济南的防御工事,一面加速整补集结于徐州周围的机动兵团。济南守敌第2绥靖区司令王耀武自感兵力不足,曾多次飞往南京、徐州请求增兵。蒋介石为增强其防守信心,决定以青岛之整编第32师第57旅及徐州以西之整编第83师增防济南。但敌人内部矛盾重重,当敌人第57旅及整编第83师之第19旅先后于8月上、中旬空运济南后,刘峙即借故停止空运。王耀武鉴于我军对济南即将发动攻势,于9月14日再度飞往南京乞求增兵,蒋介石乃令整编第74师于17日自徐州开始空运济南,并确定了所谓“会战计划”,拟以十万人坚守济南,待我军攻城受到一定消耗后,再以徐州地区的三个兵团十七万人适机北援,与我军会战。为加强防御力量,国民党方面还决定以济南、青岛为主基地,北平、徐州为辅基地,集中162架战斗机进行空中支援,另以42架重型轰炸机对我军攻城、打援部队及后方运输线进行轰炸。
济南守敌(含已增到的部队)共有九个正规旅和五个保安旅,连同特种部队共约十一万人,大部为王耀武嫡系,其中正规军多是被歼后重建的,士气低落,但依托坚固工事进行防御,仍有较强的战斗力。济南守敌的防御作战方针是:加强要点特别是机场和城区的守备,并控制较大预备队,以支援外围据点防守,企图消耗我军力量于外围,达到固守待援之目的。其具体部署是:以北起洛口镇南至马鞍山一线为分界线,分为东西两个守备区。以整编第73师师长曹振铎指挥该师及保安第6旅等三个旅,担任东守备区防御;以整编第96军军长吴化文指挥整编第84师、第2师和独立旅、保安第3旅、保安第8旅及青年教导总队(相当于旅)等八个旅,担任西守备区防御;以第19旅、第57旅及即将空运到济南的整编第74师为总预备队。此外,由特务旅一个营及保安团队防守长清,由保安第4旅防守齐河。敌防御阵地由外围防御地带与基本防御地带构成,在日伪军原有工事的基础上,筑成支撑点式的半永备型的城市防御体系。外围防御地带以齐河、长清、崮山、张夏、仲宫、王舍人庄等据点为警戒阵地;沿鹊山、中店铺、峨眉山、大庙屯、兴隆山、砚池山、茂岭山、华山之线构筑一百六十余个支撑点,组成外围主要防御阵地,纵深达十余公里。基本防御地带由三道阵地组成:商埠为第一道阵地,外城为第二道阵地,内城为第三道阵地(核心阵地)。王耀武自恃工事坚固,认为外围至少能守半个月,市区至少能守一个月。
二、我军战役部署
1948年7月,我军攻克兖州后,中央军委、毛泽东决定华野各兵团进行休整,尔后或在陇海路南北打几仗再攻占济南,或先攻济南并打援敌。华野遵照中央军委指示,根据当面情况,于8月10日提出三个作战方案,上报中央军委。(一)、集中全力转到豫皖苏及淮北路东地区作战;(二)、以一部阻援,而集中主力攻占济南;(三)、攻占济南与打援同时实施,但有重点地使用兵力,第一阶段先以一部兵力抢占济南机场而集中主力求歼援敌一部,第二阶段再以一部阻击,而将主力转用于济南。
(毛泽东关于济南战役的亲笔电报)
8月12日,中央军委批准了第三方案,并指出:作战预计结果有三种可能:第一,打一个极大的歼灭战,既攻克济南,又歼灭大部分援敌;第二,打一个大的歼灭战,攻克济南,又歼灭一部分援敌;第三,济南既未攻克,援敌亦不好打,形成僵局,只好另寻战机。同时,指出了此方案的弱点是:只以两个纵队占领机场,对济南既不真打,而集中十一个纵队打援,则援敌势必谨慎集结缓缓推进,并不真援。那时,我军势必中途改变计划,将重点放在真打济南,这样将使我军丧失一部分时间,可能给战局以影响。因此提出:攻城打援分工协作,以达既攻克济南,又歼灭一部援敌之目的。并指出这样做比较稳当,比较能获结果。
(济南战役我军战斗序列)
随后,中央军委根据华野及山东兵团的多次补充建议,对关于攻城与打援如何实施及兵力使用问题又作了指示:着重指出此役关系甚大,是一次严重的作战,必须集中华野全力,以20天至2个月左右时间完成战役任务。对战役发展,必须预先估计三种情况:(一)、在援敌距离尚远之时攻克济南;(二)、在援敌距离已近之时攻克济南;(三)、在援敌距离已近之时尚未攻克济南。必须首先争取第一种,其次争取第二种,又其次应有办法对付第三种。战役计划应以能对付最坏情况,即第三种情况为根本出发点。此次作战目的,主要是夺取济南,其次才是歼援敌一部,但在手段上即兵力部署上,却应在以一部兵力真攻济南的同时,集中大部兵力于打援、阻援方向。因为济南是否攻克决定于时间,而时间的取得,决定于能否阻住援敌与歼其一部。因此在兵力部署和使用上:攻济部队应以内线之山东兵团全部再加外线兵团一部组成,首先置主力于西面,夺取机场,断敌空援,尔后依战况发展使用主力于最有利发展的方向;打援与阻援部队应置于援敌正面,在运河以东之邹县、滕县地区,和运河以西之巨野、嘉祥地区夹运而阵,构筑多道防御阵地,以便随时转移兵力于运东或运西,阻击与歼灭援敌。在豫皖苏的各纵队及苏北兵团,北移时间不可过早,以隐蔽战役意图。此外,还指示中原野战军在豫西地区继续休整,待济南战役发起后,当位于平汉铁路之敌北援时,再寻机在运动中逐次歼击援敌,配合攻济作战。
(时任山东兵团司令员 开国上将 许世友)
8月下旬,华东野战军前委召开了扩大会议,传达了中央军委和毛泽东的一系列指示,周密地分析了当前敌我情况,并对战役指导思想、兵力使用和保证工作,进行了充分的讨论。会议认为:济南守敌已完全孤立,且防区辽阔,守备分散,机动兵力少,士气低落,内部矛盾甚多。位于徐州和青岛之间的敌人,各距济南三百余公里,其间均系解放区,增援极为困难。我军兵力集中,士气高昂,有洛阳、开封、潍县、兖州诸役的攻坚作战经验,且在内线作战,对济南守敌情况了解确实,并拥有阻击援敌的许多有利条件。因此,是能够完成既克济南,又歼一部援敌的任务的。但济南地形复杂,工事坚固绵密,守敌尚多,有较强防御能力。
战役发起后,敌位于徐州附近的三个机动兵团和位于平汉路的两个机动兵团可能迅速北援,其来援方向:一路可能自商丘、砀山段北出济宁、汶上,另一路可能沿津浦铁路北犯兖州。因此,整个作战任务又是异常艰巨的,无论攻城或打援,都可能有激烈的战斗。前委根据“攻城打援分工协作”的战役方针和情况判断,定下了既攻克济南又歼灭援敌一部的战役决心。据此,华东野战军集中主力,组成攻城、打援2个兵团,由华东野战军代司令员兼代政治委员粟裕统一指挥,其战役部署是:
一、以参战总兵力的百分之四十四,6个半纵队,配属特种兵纵队大部及地方武装共约十四万人,组成攻城集团。即以第3、第9、第10、第13纵队及鲁中南纵队主力(四个团)、渤海纵队,配属特纵炮兵第1团(欠一个营)、炮兵第3团(欠两个连)、工兵团、坦克分队(四辆坦克)担任攻城任务;另以两广纵队、冀鲁豫军区武装一部、渤海军区武装及野司警卫团(共十三个步兵团)担任攻歼长清、齐河、洛口等敌外围据点的任务。以上各部统由山东兵团司令员许世友、华东野战军副政治委员兼山东兵团政治委员谭震林、副司令员王建安指挥。
(济南战役我军决心要图)
根据济南的敌情、地形情况,攻城部队区分为东、西两个集团,主攻方向置于西面,以求首先夺取机场,断敌空援。任务区分是:
以第3、第10、两广纵队、鲁中南纵队4个团及冀鲁豫军区一部兵力为攻城西集团,首先攻占机场,并抓紧一切有利时机夺取商埠,尔后在东集团的协同下攻城。另以两广纵队、野司警卫团于十五日开始围攻长清之敌,冀鲁豫军区之第6、第9军分区部队围攻齐河之敌。以上各部统一由第10纵队司令员宋时轮、政治委员刘培善指挥。
以第9纵队、渤海纵队及渤海军区一部兵力为攻城东集团,首先肃清济南东郊据点之敌,创造攻城条件,尔后协同西集团攻城。另以渤海军区部队攻占洛口,控制黄河铁桥,尔后向南突击。以上各部均由第9纵队司令员聂凤智、政治委员刘浩天指挥。
(时任山东兵团 副司令员 开国上将 王建安)
以第13纵队为预备队,位于上港、西营之间地区,积极做好攻城的一切准备,战役发起后,以一部向兴隆山、青龙山等地逼进。
以配属的炮兵及各纵队炮兵团组成东、西两个炮兵群,分别隶属于东、西集团,支援攻城作战。
二、以参战总兵力百分之五十六,约十八万人,组成阻援、打援集团。任务区分是:以第4、第8纵队及冀鲁豫军区独立第1、第3旅,组成阻援集团,位于金乡、成武、巨野、嘉祥地区,构筑若干道防御阵地,坚决阻击可能由商丘、砀山地区北援之敌;以鲁中南纵队一部(四个团)及第7纵队一部位于官桥至滕县之间地区,构筑防御工事,节节阻击可能由徐州北援之敌;以第1、第6、第7纵队、中原野战军第11纵队、苏北兵团之第2、第12纵队,鲁中南纵队4个团,配属特纵炮兵第2团及第3团两个连,组成打援集团,分别隐蔽集结于济宁、兖州和滕县以东地区,待机歼击北援之敌。
(时任华东野战军第十纵队司令员 开国上将 宋时轮)
三、以胶东军区所属部队监视青岛之敌,并准备阻击该敌可能的西援和北犯;以苏北兵团之第11纵队及苏北、江淮、豫皖苏、冀鲁豫、鲁中南等军区地方武装,分别袭击徐州机场,破坏津浦、陇海铁路,以迟滞徐州之敌北援。此外,各级地方部队和民兵,积极向当面之敌逼进,牵制敌人,加强警戒,维护交通,以配合济南作战和保障后方安全。
战役定于9月16日发起,预计15至20天攻克济南。
第三,战役经过
一、扫清外围
9月9日至13日,我军攻城西集团和东集团,分别自济宁、汶上及泰安、莱芜地区隐蔽地向济南开进。15日夜,各部队迫近城郊。东集团一部于行进间攻占了龙山镇、三官庙;西集团于16日拂晓以一部兵力包围了长清县城,主力进至长清东南之宋村、讲书院地区。此时,王耀武刚从南京归来,他根据长清以西以南发现我军大部队行动的情报,判断我军主攻方向在西面,即将其总预备队第19旅调至飞机场以西之古城方向,将第57旅由张夏、崮山等地撤入市区,准备增援西郊。
(时任山东兵团第九纵队司令员 开国中将 聂凤智)
16日夜,战役发起,我军对守敌全线展开攻击。激战至17日,西集团之第10纵队攻占藤槐树屯、匡李庄、杜家庙;第3纵队攻占琵琶山、双庙屯、橛山桥;以上两纵队正分别向飞机场、腊山、党家庄等要点逼进;鲁中南纵队攻占仲宫、双山头、崔马庄;两广纵队及野司警卫团攻歼了长清之敌;齐河守敌弃城南逃,该城为我军冀鲁豫军区部队占领。东集团之渤海纵队一部围攻王舍人庄之敌,主力迅速西插,攻占了卧牛山、祝店、辛店等地区;渤海军区部队攻占鹊山、洛口,守敌大部南逃;第9纵队一举攻克了敌人自夸能坚守半月的城东屏障茂岭山、砚池山、回龙岭等要点,歼敌整编第73师一部,使敌大为震惊。此时,王耀武根据我军攻势发展情况,又判断我军主攻方向在东,即一面慌忙将总预备队第19旅、第57旅东调,并将飞机场以西之第211旅调入市区,以加强防御;一面以第15旅及刚空运来济的整编第74师之第172团七个连,自七里河方向向我军反击,并以一部增强燕翅山防御,妄图阻止我军之攻势。我军东集团在炮火支援下,依托有利地形,击退了敌人连续猛烈的反击,巩固了茂岭山、砚池山等阵地。当晚,王耀武见反击无效,恐战线过长,其部队有被我军分割围歼的危险,乃放弃外围防御地带上若干孤立突出的据点,收缩兵力,缩短战线,以确保机场及其基本防御地带。我军乘敌收缩之机,迅速向敌外围主阵地纵深猛插,乘胜攻克了窑头、甸柳庄等地。
(济南战役经过要图之一)
在我军发起攻济作战后,蒋介石也于17日下令徐州“剿总”副司令杜聿明率第2、第13兵团由鲁西南北援,令第7兵团迅速向徐州集结,准备沿津浦铁路向北作钳制攻击。当日,我军获悉此情报后,即令攻城兵团加紧攻击,并令阻援、打援兵团迅速进入阵地,严密监视敌人。
18日,我军攻城西集团之第10纵队攻占古城、常镇屯,歼敌一部,继续向大饮马庄方向发展;第3纵队攻占仁里庄、玉皇山、簸箕山等地,歼敌整编第84师一部,并以炮火控制了飞机场,迫敌停止了空运;鲁中南纵队占领党家庄、岳而庄;第13纵队也以一部北攻,占领了石方峪、康而庄。当晚,敌整编第96军军长吴化文,在我军强大压力和敌军工作干部敦促下,向我军接洽起义。我军为乘胜扩大战果,继续向吴部逼近,并令其让出阵地;同时以兵团预备队第13纵队全部加入西集团作战。19日晚,吴化文率所部三个旅(第155、第161旅,独立旅)约二万人举行战场起义,撤离战场。我军西集团乘势疾进,至20日拂晓,全部占领了商埠以西阵地,并歼灭一部未及撤逃之敌。
二、夺取商埠
我军高速度的进攻和吴化文部的起义,严重地动摇了敌人坚守济南的信心。王耀武曾打算突围,但蒋介石令其死守待援,遂慌忙调整部署,除留一个营守千佛山,一个团守马鞍山外围孤点外,以整编第2 师之第211旅、青年教导总队保安第8旅及整编第74师之第172团等部防守商埠,其余主力撤入城内。南线之敌三个兵团,亦在蒋介石督令下,正分别向商丘、徐州集结中。
中央军委根据战况的发展,及时指出:王耀武可能突围,应从各方面布置勿使漏网;打援兵团应即部署,歼击北援之敌。野战军前委遵照军委指示,即令攻城兵团迅速向商埠及城垣攻击,并部署兵力防敌突围。同时详细研究了徐州之敌北援情况,进一步调整作战方案,随时准备迎击援敌。华东军区也指示各级地方部队和民兵,在各地要道路口加强岗哨,捕捉逃敌。
(国民党整编第九十六军 军长 陆军中将 吴化文)
攻城兵团依照中央军委和野战军指示,为不给敌人以喘息时间,决以西集团于20日晚向商埠发起攻击,东集团各部则继续肃清城外残敌,积极进行攻城准备。20日18时,我军西集团之第3、第10、第13纵队及鲁中南纵队同时对商埠实施突击。由于各纵队抓紧时间完成了准备,充分发挥了炮火及炸药威力,经40分钟的炮火准备和连续爆破,即多路突破敌阵地,并肩向纵深发展。守敌不支,节节败退。
21日,第3纵队歼灭了据守国民党省党部之敌青年教导总队一部后,包围了绥靖区司令部守敌;向东迂回之第10纵队自商埠以北之无影山突入官扎营,歼敌一个团,继又揳入商埠东部;第13纵队及鲁中南纵队分路向东猛插,歼灭了省立医院守敌一个团。至黄昏,我军完全切断了商埠敌人的退路。
22日,经激烈战斗,第3纵队歼灭了绥靖区司令部守敌;第10纵队全歼车站守敌装甲营及青年教导总队残部。至此,商埠守敌二万余人为我军全歼。
与此同时,东集团在炮火及坦克支援下,肃清了城外敌地堡群,并进行了攻城近迫作业。被渤海纵队一部包围于王舍人庄之敌保安第6旅一部向西突围时,为我军全歼。
三、突破外城
我军攻占商埠后,敌人以为我军需经三、四天准备才能攻城,因此,除以一部兵力继续据守城外之千佛山、马鞍山及城西南之齐鲁大学、城东北之花园庄外,以第77、第213旅和保安第6旅、特务旅之残部防守外城;以较完整之第15、第19、第57旅集中于内城,积极加修工事,准备顽抗。
我军连续作战,虽有一定伤亡,也较疲劳,但由于各级加强了火线政治工作,运用了轮番使用兵力的原则,随时整顿了战斗组织,因此,仍保持了连续作战的能力。为不使敌人有喘息整顿的机会,攻城兵团决定立即攻取外城。具体部署是:东集团以第9纵队配属坦克四辆由永固门突击;渤海纵队由城东北方向助攻,另以一部兵力置于城东北郊,准备堵击可能突围之敌。西集团以第13纵队由城西南之永绥门突击,以一个师置于西南郊山地,准备堵击可能突围之敌;第10纵队由普利门、永镇门突击;第3纵队和鲁中南纵队为预备队;两广纵队担任机场警戒。
(我军战士冲向城墙东南口的突破口)
22日18时30分,各纵队在强大火力掩护下,连续爆破,勇猛突击,经1小时左右激战,先后攻入外城:第13纵队主力由三个突破口突入;第10纵队由两个突破口突入;第9纵队由四个突破口突入;渤海纵队两个团由第9纵队突破口入城,花园庄守敌动摇撤退,渤纵主力即由永靖门入城。各纵队攻入外城后即与敌展开激烈巷战,至23日,全歼守敌第213旅(欠马鞍山一个团)及保安第6旅残部;敌特务旅被我第10纵包围于外城西北角之电力公司及面粉公司待歼中;齐鲁大学守敌两千余人,在向内城回窜途中,被我军第13纵歼灭。我军占领外城大部,迫近了内城。
四、攻克内城
我军攻占外城后,即进行攻击内城的准备。有些部队因伤亡较大而四、五次合并战斗组织,但由于边打边组织,边打边补充,充分发挥火线政治工作的作用,部队越战越勇。此时敌判断我军连战疲惫,需经3至5日准备才能攻击内城,于是急将防守内城的三个旅和其它残部进行整顿,重新部署,加修巷战工事,集中炮火破坏我攻城准备。蒋介石也一再督令徐州各兵团迅速北援,并令空军对我军占领的市区进行“区域轰炸”,投掷大量炸弹和燃烧弹,大片房屋被毁。为迅速彻底消灭敌人,减轻人民损失,我军攻城兵团决定23日晚对内城发起总攻。其部署是:东集团第9纵队向新东门至城东南角地段实施突击;渤海纵队主力自新东门以北实施突击,并以一部位于黄台车站,小清河两岸至黄河铁桥一带,防敌向东突围;该两纵队突破后向国民党省府发展进攻,消灭内城东半部守敌。西集团第13纵队除一部位于梁庄、青龙山、郎茂山、东西十六里河之线防敌向西南突围外,主力由城西南角坤顺门实施突击;第3纵队由西门突击;该两纵队突破后,也向国民党省府发展进攻,负责肃清内城西半部守敌。第10纵队继续围歼电力公司、面粉公司之敌,尔后转为预备队。为集中炮火支援攻城部队的战斗,东、西集团的山炮、野炮转移到外城内担任直接破坏射击;榴弹炮于城外占领发射阵地,行交叉压制射击(东集团炮火压制西城墙内侧,西集团炮火压制东城墙内侧),以压制敌纵深炮兵,消灭其生动力量。
(济南战役经过要图之二)
23日18时,我军以全部炮兵进行1小时火力准备后,各部队即发起冲击。王耀武督率其残部拼死抵抗,战况异常激烈。我军第9纵队一部由东门南侧突破,一个多连登上城头,但因桥被打断,后续梯队上不去,血战1小时后,全部壮烈牺牲;第13纵队第109团两个营突破后,遭敌连续反击,经2小时激烈争夺后,除两个连突入城内,占据少数房屋与敌战斗外,大部伤亡,突破口被敌重占;第3纵队因所占阵地遭敌空、炮火力轰击起火,又受电力公司守敌侧射,对西门突击亦未奏效。在此紧急关头,攻城兵团首长冷静地分析了情况,认为坚持既定决心,想一切办法重新组织突破,就能取得最后胜利,否则,不仅部队要遭受更大损失,而且整个战役进程也要拖延下去。我军各级指挥员以坚决迅速全歼守敌的决心,坚持战斗,重新调整部署,集中炮火和炸药于主要攻击方向。指挥员和政治工作人员立即深入前线,对部队进行深入有力的政治动员,总结经验教训,开展火线军事民主,反复研究突破口的具体情况,严密地组织了炮火、爆破、突击三者之间的协同和后续部队的跟进动作。在紧张细致的准备之后,部队勇气倍增,再次发起突击。
24日2时25分,第9纵队第73团经反复冲击,终于突破成功,占领了城东南角,并连续打退了敌人多次反扑,巩固了突破口;拂晓,该纵队主力与渤海纵队一部随即突入城内与敌巷战。第13纵队在第109团先入城的两个连策应下,亦于拂晓突入城内与敌巷战。第3纵队再次突击未成,改由第13纵队方向入城向纵深发展。
我军突入内城后,按照预定计划,东西对进,直插纵深,守敌节节顽抗,步步败退。王耀武见大势已去,即化装潜逃,残敌更加混乱,至黄昏,为我军全歼。被围于电力公司、面粉公司之敌,在我军突破内城后即缴械投降。据守马鞍山、千佛山之残敌,经我军炮击和政治攻势后,分别于25、26日放下武器,济南遂告解放。
(我军攻占国民党军第二绥靖区司令部)
由徐州北援之敌,虽经蒋介石再三督促,但因察知我军打援兵团严阵以待,顾虑重重,迟迟不进。24日其第2兵团刚到成武、曹县地区,其第7、第13兵团尚在集结之中,济南即被我军攻克,敌之增援计划遂告破灭。
战役期间,我中原野战军严密监视中原战场之敌,有力地策应了攻济作战。华东各军区及豫皖苏、冀鲁豫军区武装,积极向当面之敌发动进攻,计克沭阳、泗县、民权等城镇十余处,破铁路百余公里,截歼逃敌四千七百余人,有力地配合了主力作战。化装潜逃的第2绥靖区司令官王耀武、副司令官牟中珩和国民党中委、山东省党部主任庞镜塘等军政要员亦被我军地方部队和民兵捉获。
在济南大捷的声威下,菏泽、临沂、烟台守敌,先后弃城逃窜。山东全境除青岛及南部边沿少数据点外,全部获得解放。
战役结束后,中央军委为表彰在突破内城作战中起了重大作用的不对,于9月24日授予华东野战军第九纵队第25师第73团“济南第一团”光荣称号, 该团7连被纵队领导机关授予“济南英雄连”称号;另授予华东野战军第13纵队第37师第109团“济南第二团”的光荣称号。
(被中央军委授予“济南第一团”的战士合影)
济南战役,共歼国民党军10.4万余人,计俘虏61870人,毙伤23420人,另起义2万人,俘国民党军高级将领23 名,缴获各种炮800 多门,坦克、装甲车20辆,汽车238辆。华东野战军第3纵队第8师师长王吉文、第13纵队第37师政治委员徐海珊在战斗中牺牲。我军也伤亡巨大,计3764人壮烈牺牲,23610人负伤。
济南是一座拥有七十万人口并经敌人长期设防的大城市,该城的攻克,严重地打击了国民党军据守大城市的信心,并使山东省除青岛等少数据点外全境解放。济南战役的胜利,使华北、华东两大解放区连成一片,锻炼和提高了人民解放军攻坚作战能力。从而为华东野战军下一步南下会同中原野战军进行淮海战役造成了极为有利的形势。
第四,主要经验
济南战役的胜利,是我军正确地执行了“先取小城市、中等城市和广大乡村,后取大城市”的军事原则,在条件成熟之时,适时地集中最大限度的兵力,以坚强的决心和信心,精心计划作战,并发动全区军民全力以赴所取得的。其主要经验是:
一、实行攻城打援分工协作的方针,稳操战役主动权
此次战役的主要目的是夺取济南,为我军尔后南下作战创造条件。但济南为敌之重要战略据点,是具有坚固设防和重兵扼守的大城市,且徐州附近有敌三个机动兵团,随时可以北援。因此,如何处理好攻城与打援问题,是战役指导上的中心环节。当时具体解决了三个问题:一是攻城打援的关系。如我军以主要兵力打援,以一部围济,并不真打,则敌亦不真援,势必攻城打援俱将落空;如以主要兵力攻济,以一部阻援打援,若援敌云集,阻挡不住,则攻济亦难保障。而实行攻城打援分工协作则比较妥当,可主动在握,能应付各种情况。从我军情况看,我军内、外线兵团业已靠拢,可集中华野全力作战,具有既克城又歼一部援敌的能力。二是兵力区分。此役虽以攻克济南为主要目的,但济南能否攻克,又决定于时间,而时间的取得,决定于阻援与打援。攻城兵力过大,打援即无足够力量,因此兵力部署重点应放在打援阻援方面。因此以多数兵力(十八万人)阻成打援兵团,准备对付十七万援敌;而以足够的兵力(十四万人)组成攻城兵团,歼灭十一万守敌。三是如何协作。攻城、打援部队虽已分工,但必须加强相互间的协作,两兵团都掌握强大的预备队,依情况发展,可先克城后歼援,或先歼援后克城,或克城歼援同时并举。到时临机应变,密切协作,从容制敌。实践证明,实行这一方针,使敌人完全陷入了被动,守城者得不到援助,无力守住济南;增援者惧歼徘徊,不敢放胆赴援。我军则迅速攻克济南,取得了歼敌十万的重大胜利。
二、采取有重点的钳形突击和连续进攻的战法,达成速决全歼
此次战役是对坚固设防、重兵据守大城市之敌的进攻。为了在攻坚作战中能达成速决全歼,我军采取了有重点的钳形突击和连续进攻的战法。首先,根据敌北依黄河,南靠群山,中据坚城,把防御重点设在济南西郊与东郊,并竭力保持西郊机场的防御特点,我军将攻击方向选在便于我军展开兵力的东西两面,并将主要突击方向置于西面,实施有重点的钳击。这样,一是击中了敌人的要害,可迅速控制机场,切断其唯一赖以空援的通道,有利于加速战役的胜利进程;二是两个方向紧密协同向心突击,使敌难以判明我军主要突击方向,陷敌于顾此失彼的境地;三是敌外围据点虽多,但空隙较大,有利于我军集中兵力打开口子,穿插分割,迅速肢解其防御体系;四是东西郊纵深开阔,利于我军机动和攻击。
其次,在战役中,我军始终控制了强有力的预备队,采取轮番使用兵力,边打边组织,层层突破,连续进攻的战法,对加速战役的胜利起了决定性作用。我军突破敌外围防御地带后,即不停顿地乘势向商埠进攻,攻占商埠后一鼓作气攻克外城,紧接着向内城突击,不给敌以喘息整顿机会,打得敌措手不及,使王耀武判断错误,指挥失当,将预备队时而西调,时而东援,极其混乱,痛感时间紧迫,不及应付。当敌人据内城作困兽之斗,我军突击未成伤亡较大时,为不使整个战役进程拖延而影响全局,坚持按既定决心坚决打下去,迅速调整部署,组织火力,再次发起猛烈攻击,终于突破内城,全歼守敌。
三、全面、充分地做好准备,为夺取战役胜利奠定基础
此次战役,战前准备工作比较充分。早在1948年上半年,山东兵团及各部即开始搜集研究和整理济南守敌情况。战役开始前,又进一步对济南地形、敌工事构筑、兵力分布及活动规律和内部政治情况,进行了反复侦察和详细了解。在华野前委召开的扩大会议上,周密分析了情况,进行认真讨论研究,明确了任务,统一了思想,制定出符合客观实际的作战方案。在此基础上,充分发扬军事民主,发动士兵群众讨论如何攻克敌阵,完成战斗任务;选择相似地形,模拟敌人工事进行战前训练;打援兵团亦组织了对徐州敌人的侦察和监视,勘察阻援打援战场,选定阵地,构筑工事,研究作战预案。华东局还召开了支前会议,全面布置和动员华东地区党政军民,以一切力量做好支前工作。我军后勤部门全力以赴组织各种运输工具,采取各种运输方法,将弹药、物资及作战器材按时运送到战区附近。此外,对城市接管工作也作了细致的安排和充分准备。这一切,都有力地保障了战役的胜利。
四、做好后勤保障工作,动员强大的支前队伍
在战役开始前,军队后勤系统和地方支前系统召开了联席会议,全面部署了后勤保障工作。此战的运输任务十分艰巨,华东军区后勤兵站部第1、第2兵站处,以山东周村、博山、新太、三界首为中心,组织兵站运输网,兵站交通线总长达2000 余公里,参战民工达50余万人,部队作战所需的粮食、弹药、被服等物资,70%都是由民工用挑子、小车输送的。支前民工冒着敌人炮火,用人背、马驮、手推车等方式把大批粮弹等物资送到前线,把数以万计的伤员转运到后方。强大的支前队伍,有力地保障了后勤,为战役胜利提供了巨大保障。
五、做好坚强有力的政治工作,保证战役的全胜
济南战役是一次大规模的攻坚作战,前方后方,党政军民,近百万人参加,战斗异常复杂艰苦,需要强有力的政治工作作保证。为此,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战前,即在华东全军及解放区广大群众中进行了形势与任务教育,使广大指战员和人民群众正确认识当前战争形势和夺取敌大城市对于促进战局发展的意义。在此基础上,前委又颁发了“攻济打援政治动员令”,华野政治部下达了政治工作指示,提出了“打到济南府,活捉王耀武”、“大量歼灭来援之敌,争取战役全胜”的口号,在参战的部队和民兵中,普遍进行深入的政治动员,使指战员深刻地理解战役的意义和要求,坚定攻城与打援的决心,树立必胜的信心。战役过程中,各级以多种形式大力开展火线政治工作,进行不间断的战场鼓动,使部队保持了饱满的战斗情绪。特别是在攻城受阻的紧急时刻,政治工作人员坚决支持军事指挥员坚定继续突破的决心,纷纷深入前线,对部队进行有力的动员,并具体协助军事指挥员组织和调整力量,开展火线军事民主,总结经验教训,改进突破方案,号召部队发扬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同心协力,再接再厉,从而保证了内城的突破。同时,利用敌人的矛盾,加强瓦解敌军工作,迫使吴化文部战场起义,推进了战役胜利发展。此外,为了做好接管工作组成了济南市军事管制委员会和指定了城市警备部队,并在战前进行了城市政策纪律教育,部队入城后,认真贯彻执行党的政策纪律,协助接管城市,宣传群众,组织群众,抢救人民生命财产,及时打击坏分子的破坏活动,积极维护城市秩序,扩大了我党我军的政治影响。
(济南战役纪念馆)
*参考资料
1、《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役战例选编》,解放军政治学院第一军事教研室 编,解放军政治学院出版社,1985年12月。
2、《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史》,军事科学院军事历史研究部编著,军事科学出版社,1987年7月。
3、《中国人民解放军 军事交通史》,总后勤部军事交通部 编著,解放军出版社,1989年8月。
4、《战时政治工作经验选编 第三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军事科学院政治工作研究室 编,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出版社,1981年8月。
5、《武装知识手册》,王庆新、詹才祥 主编,知识出版社,1991年2月。
6、《中国大百科全书-军事》,宋时轮、张震、洪学智等 编,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89年5月。
7、《中国人民解放军大事记》,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科学院 编,军事科学出版社,1983年11月。
8、《中国人民解放军(志愿军)战史简编》,装甲兵指挥学院第一战术教研室 编,装甲兵指挥学院出版社,1992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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